河北省石家莊市槐安西路與時光街交口東側250米有一處斑馬線,此處適逢高架橋下口延伸,車流量大,主路兩側都是小區,行人流量也很大,而該處并沒有安裝交通信號燈。

7月1日下午,《法制日報》記者在此觀察20分鐘發現,行經斑馬線的機動車沒有一輛主動禮讓行人,甚至連明顯減速的都寥寥無幾。看到有行人正在過馬路,機動車或鳴笛或變換遠光燈快速通過,其中還包括多輛公務用車,一位老年人被“困”在斑馬線中央許久不得動彈。

7月4日上午,當記者再次來到此處時,卻看到另一番景象,多數車輛都會主動減速緩慢通過斑馬線,有行人過馬路時會停車避讓,只有不多的幾輛機動車快速駛過。

究其原因,是因為當地朋友圈熱傳一則新聞《“車不讓行人”抓拍點又增加啦》,該斑馬線處安裝了專門抓拍“機動車行經人行橫道不按規定避讓行人”的交通違法行為電子監控設備。

實際上,自石家莊市公安交管局5月15日推出20條最嚴交規和20條重點舉措后,該市交通違法行為明顯減少,尤其是行人、非機動車漠視交通安全法律法規和機動車不禮讓行人的現象得到大幅改觀。

處罰力度空前

2012年10月23日起,石家莊市公安交管部門決定對大路口闖紅燈者處罰前3名,行人闖紅燈、不走人行橫道、在路口內隨意穿行、翻越中心隔離護欄等交通違法情形,將被依法處以50元以下罰款。此前,石家莊因行人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的交通陋習被媒體曝光。

然而,當地的交通陋習并沒有因此發生明顯改變,闖紅燈者仍然不在少數。記者從石家莊市部分交警與協管員處得知,由于諸多原因,對前3名闖紅燈者的處罰規定從未真正落實到位。

事實上,對于行人和非機動車交通行為的規范,石家莊市從未停止。2007年3月,《河北省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辦法》明確規定,行人違法將被處以5元至20元的罰款,但知者寥寥。2010年7月,石家莊市拿出10萬元現金獎勵不闖紅燈者,只要是路口“第一位不闖紅燈的行人或非機動車騎乘人”,都可以獲得現金獎勵500元。在164人領走了8.2萬元獎金后,活動草草落幕。

記者發現,自2003年起,石家莊交管部門幾乎每年都要進行一次整頓行人和非機動車交通違法的行動。從騎車帶人者被罰在路口舉紅旗,到對違法行人進行登報曝光,甚至屢次推出全國首創的治理模式。然而,不管形式怎樣,這些治理方式都沒有達到有效治理交通違法行為的目標。

今年5月15日,石家莊市公安交管局重申并嚴格施行有關交通法律法規20條,包括行人闖紅燈、不走斑馬線的,罰款5元;非機動車闖紅燈、在機動車道上行駛,罰款10元,拒絕接受處罰的,扣留非機動車;行經斑馬線不禮讓行人的,罰款50元,記3分;車窗拋物、亂鳴喇叭的,罰款50元;不按規定使用燈光的,罰款100元,記1分等。

這些“最嚴交規”實施后,石家莊市民看到,街面尤其是大路口的交警、交通協管員人數明顯增多,對交通違法行為的制止和懲處也多了起來,交警這回“動真格”的消息和案例也開始在媒體和社交網絡上傳播。

5月19日,石家莊市民姜某駕駛電動車闖紅燈被民警糾正,姜某拒不服從糾正,還辱罵執勤民警,阻礙其他車輛正常通行。隨后,石家莊警方下達行政處罰決定書,姜某被行政拘留7日。5月30日,因前車在斑馬線禮讓行人速度較慢,后車司機劉某竟截停前車,并對前車車主毆打,隨后,石家莊警方對劉某刑事拘留,移交刑偵部門按照法律程序辦理。

記者從石家莊市公安交管局獲悉,5月15日至6月21日,該市交警共查處酒駕599人次,機動車亂停亂放187918輛次,查處違法通行貨車10070輛次,處罰行人、非機動車17909人次,違法使用、偽造、變造機動車號牌6759輛次,涉及機動車駕駛證、行駛證等違法行為905輛次。

“行人和非機動車的交通違法是治理的重點和難點。重在教育,難在處罰。”石家莊市公安局副局長、交管局局長張建芬告訴記者,“最嚴交規”實施以來,行人和非機動車交通違法者或者依法接受處罰,或者協助民警執勤半小時,或者抄寫交通安全常識并簽署承諾書,三者選其一,否則不過崗,對拒不服從糾正的違法者嚴肅懲處,行人和非機動車管理取得了良好效果。

“以前有人過馬路時根本不看信號燈,現在大家看到紅燈都自覺停下來,騎車逆行過馬路的人也都自覺下車推著走,和以前真的是完全不一樣了。”石家莊市橋西區一位交通協管員對記者說,這次交通管理人員執勤力度和處罰力度都是空前的。

守法有選擇性

據河北省公安交管局統計數據,2014年至2016年的3年來,因機動車未按規定讓行斑馬線,全省共發生一般交通事故213起,占全部事故起數的0.18%;造成36人死亡,206人受傷。2016年全年,因機動車未按規定讓行斑馬線,共發生一般交通事故60起,占全部事故起數的0.14%;造成9人死亡,59人受傷。這些交通事故背后,都有一個沒有遵守道路交通安全法禮讓斑馬線的不文明駕駛人的身影。

從2014年6月開始,石家莊市區二環內路段中間的斑馬線前基本都新增了“車讓人”提示語,提醒機動車放慢車速,禮讓過斑馬線的行人。對于石家莊市交管局這一充滿人性化的舉措,廣大市民紛紛點贊,但實際效果卻并不明顯。

位于石家莊市裕華東路的劍橋春雨小區是一座大型小區,并且附近聚集著學校、幼兒園,人員車流往來眾多,正對小區的斑馬線處車人矛盾比較突出。“之前汽車通過這里時根本沒有減速的,看見有人過馬路,還會猛按喇叭加速通過,就算是‘最嚴交規’開始實施的頭幾天,見到有人過斑馬線減速的汽車也沒幾輛。”家住劍橋春雨小區的李劍告訴記者,之前該處還發生過幼兒園老師推自行車過馬路被撞的事故,隨著“最嚴交規”的宣傳力度加大,車主開始知道該處有抓拍探頭,開車也“老實多了”。

“最嚴交規”實施后,石家莊市交管部門首批確定了6個“機動車行經人行橫道不按規定避讓行人”違法抓拍點,隨后逐漸增加抓拍設備,目前已在16個地點設置了抓拍系統。新規施行后的10天時間里,石家莊市有7名機動車駕駛人因為通行斑馬線不禮讓被罰。

目前,在已安裝抓拍設備的斑馬線處,記者看到,車人搶行現象明顯減少,不少通行此處的機動車看到有行人在通過斑馬線時會減速停車,看到有行人在等待過斑馬線時會主動讓行。然而,在沒有抓拍設備的斑馬線處,機動車不禮讓行人的行為仍然大量存在。

石家莊市橋西交警大隊一位負責人告訴記者,有交警和沒交警、有抓拍和沒抓拍的路口,機動車是否禮讓斑馬線完全兩個樣,說明交警的處罰還是有震懾力的,但因為警力不足、技術手段缺失等諸多現實困難,這種震懾力很難一以貫之,一部分駕駛員仍然法律意識淡薄、存在僥幸心理。

“首先管住不文明駕駛者的,并不是文明駕駛的號召,而是落到實處的處罰。”河北律師霍繼強說,“因為很少被罰,機動車主那根主動禮讓的弦就不會一直繃著,時間一長,禮讓斑馬線的主動性可能就拋諸腦后了。”

霍繼強坦言,不能期待機動車主在很短時間內自覺提升文明意識,推行禮讓斑馬線只能依靠重典重治。

期待社會合力

雖然嚴罰對交通治理作用明顯,但石家莊“最嚴交規”的實施并非一罰了之。

“仍然要以人為本,疏堵結合。”談及對行人和非機動車的管理,張建芬表示,石家莊交管部門正在完善交通設施,夯實整治基礎,對一些較大路口交通設施進行完善,賦予行人和非機動車優先通行權,有效減少亂穿馬路、亂騎行現象。

據介紹,石家莊公安交管局在市區主要路口,增設了8套行人和非機動車誘導屏,在17處路邊安裝便道護欄16000米,在41處路口增設非機動車右轉導向線,對58個重點路口全部優化改造將路口非機動車停止線前移。

石家莊市多位交警向記者表示,此前的交通整治沒有取得明顯效果雖然與“是否真罰”相關,但也要歸咎于執法力量不夠。“全員上路已經是石家莊交警的常態,尤其早晚高峰,疏導正常機動車尚警力不足,確實無法對其他投入太多。”石家莊市橋西交警大隊一位民警說。

為解決這一問題,石家莊交管部門正在大力投入智能手段。據了解,石家莊市區電子警察已增至1700套、視頻監控902路、智能卡口105處,整合公安“天網”監控設備1600處,既增強了交通違法行為抓拍能力,又提高了對市區道路通行情況、易堵點位的實時監控。

“一輛執法車日抓拍交通違法上千起,相當于50名交警的工作量。”張建芬說,在此次整治過程中,交管部門積極拓展科技手段應用,采用智能執法車上路執法,即時抓拍違法停車等交通違法行為,效果良好。

“最嚴交規”實施后,石家莊市公安交管局發出倡議,號召全市出租汽車、公交汽車行業駕駛員率先“禮讓斑馬線”,嚴格執行禮讓斑馬線“321”操作規程:車輛距斑馬線30米時提前減速,20米時要把車速降到15公里/小時,10米之內必須停車禮讓行人。

此外,石家莊交管部門還推出了“交通違法隨手拍”,調動廣大市民參與大整治積極性。“最嚴交規”實施一個月,就接收群眾舉報各類交通違法及不文明行為3000多條,審核錄入1300多條。

“公交車帶頭,帶動出租車、私家車,從而影響所有的駕駛員,交管部門隨之加強整治執法,會同有關部門加強駕駛員教育宣傳。推行‘禮讓斑馬線’等文明出行行為是全社會共同的事情,并非交管部門一家的執法問題。”霍繼強表示,提高全民的交通安全意識和文明出行意識,需要公眾共同恪守法律“底線”,這是一個從他律到自律的長期過程。

“石家莊正在社會宣傳與交通管理并行,著力提升文明交通意識。”張建芬說,“當我們的街頭涌現的是一幕幕機動車駕駛人停車讓行人先行、行人向機動車含笑示意,這個城市該是怎樣的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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