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居浙江北部，是環杭州灣大灣區的核心城市。除了物產豐富的太湖和吳儂軟語，會做生意的湖商是湖州的另一張名片。在近代中國，湖商是繼徽商、晉商之后的又一地方商人群體，與潮州幫、寧波幫同時涌現，影響了近代中國政治與經濟。

但2019年，湖州在投資上栽了一個跟頭。2018年開工、總投資115億的游俠汽車項目宣布停擺，湖州市政府無奈自己接盤。湖州市政府下了多大決心來接這個“爛攤子”無人知曉。猶記得2017年項目合作簽約時，當地官員滿是興奮地說，“湖州實現汽車夢更近了一步。”

湖州此前并不因汽車產業而聞名，而在新能源汽車風口上的投資規模，令其聲名大躁。從2013年開始，其先后引入了康迪電動汽車總成生產項目、游俠汽車項目、湖州新能源動力車產業園和樂視超級汽車生態體驗園。百億項目多，是湖州市投資新能源汽車的一大特點。但最后，大部分都泡湯了。

湖州市只是全國造車熱的一個縮影。從2015年至2017年上半年，國內共有超過200個新能源汽車整車生產項目落地，涉及投資金額超過萬億元，已公開的產能規劃達到2124萬輛，遠超國家2020年200萬輛的產銷規劃。

嚴重的產能過剩，并不符合國家推動新能源汽車發展的預期，調控政策隨即出臺。2018年年底，國家出臺了《汽車產業投資管理規定》，限制低質產能的重復建設和投機資本的參與。再加上新能源汽車補貼的持續退坡，全國造車熱開始冷卻。

停擺的游俠汽車，也只是各地政府投資新能源汽車遇阻的案例之一。日前，另一新造車企業博駿汽車也被曝整車項目處于停工狀態。此外、2019年君馬汽車、長江汽車、江蘇敏安等新造車企業也被曝瀕臨倒閉。而在那些失敗的項目上，各地政府先期投入很難收回。汲取這一輪經驗教訓后，地方政府在引入新能源汽車項目上都表示要更加謹慎，有的甚至已經把其列入了黑名單。湖州市政府在上述會議上也表示，“要舉一反三，嚴格后續項目合作準入”。

然而，從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繼續。當氫燃料電池汽車在2018年迅速形成風口后，一些地方政府又按捺不住了。比如“舉一反三”的話音還未落，湖州市政府已經再度出手，盡管面臨三個百億項目的流產風險，但在2019年3月，其引入的又一個百億級項目——浙江氫谷新能源汽車產業園已正式開工建設。

氫燃料電池汽車目前成為政府、資本市場和企業的聚焦點。相關報告統計，到2050年，氫能在終端能源體系將累計拉動33萬億元的經濟產值。2019年，國內氫能全產業鏈涉及投資金額已超過1000億元，多達30個省市進行了布局規劃。

從事燃料電池汽車發動機研究的李俊(化名)預測稱，2020年燃料電池汽車補貼會退坡，但并不會退出。與此同時，大力推崇燃料電池汽車發展的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科學技術協會主席萬鋼，在2020年百人會上建議國家對燃料電池汽車支持政策和財政補貼重點向商業化示范區域傾斜。

補貼仍將持續也被認為是各地政府搶先布局燃料電池汽車產業的原因之一。不過，風口剛起，就有地方政府鬧出了笑話。今年5月23日，南陽“水氫發動機”項目運營方稱“車載水可以實時制取氫氣，車輛只需加水即可行駛”，并獲得該市市委書記點贊。

這一事件引發了網友和專家的質疑，項目背后的負責人龐青年和它的青年汽車也成為輿論熱點。此前，青年汽車的多個子項目在各地政府官司纏身、聲名狼藉，但南陽市政府依然選擇了龐青年。不僅如此，在“水氫發動機”登上《南陽日報》頭條當天，河南省再次發布氫燃料電池汽車相關的獎勵政策。而“水氫汽車”風波5個月后，青年汽車竟然獲得1.18億元財政補貼。

這不禁引發業內質疑：地方政府就這么不扛騙嗎?“地方政府壓力很大，引入項目都是有任務的。這就像炒股一樣，擔心進入的時候就是最高點了。”經常接觸地方政府招商業務的陳林(化名)說。

這幾年，陳林看到太多的類似案例。“稍微有點名氣的新造車企業會以‘不要錯過新一輪產業機遇’為由，游說各地政府與之合作。”從布局氫燃料電池汽車的省市可以看出，確有不少城市從未接觸過汽車產業，也錯過了上一輪動力電池汽車的投資熱潮。

“地方政府也不懂，但又想發展產業，就來讓我們幫忙評估項目風險。我們2018年砍掉了好幾個大項目，雖然自稱是千億規模的產能，但是根本不靠譜。”在咨詢公司工作多年的于沐稱，地方政府的想法是，不管后續發展，先要在產業風口上把“旗”插上。

盡管不乏風險，但如果地方政府真押對了寶，這對GDP的拉動具有十分龐大的想象空間。如今，地方政府在新能源汽車領域的投資心態，可以說是“寧可賭輸N次，不可錯過一次。”

(新媒體責編：zfy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