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了，今天怎么吃?”“點個外賣吧!”這樣的對話在生活中成為常態。

餓是一種極端的狀態，外賣的及時送達，可以說是用戶體驗中最關鍵的部分。而及時則意味著外賣騎手的辛苦。一對不易覺察的矛盾，有時會碰撞得很激烈。于是，我們也跟著外賣小哥體驗了一天。

昨日上午10點半，王家齊(化名)戴著頭盔，半倚在電動車把上，再過10分鐘，他即將出發。

王家齊是全職騎手，隸屬于專門的配送站，有規定的在崗時間。他跑白班，從上午9點30分，一直到晚上9點，一單一公里以內的短程可以拿到6.5元，每天要跑近50單，才能在30天無休后拿到一筆5位數的薪酬。單量不夠時，王家齊的同事也會選擇加班再跑幾個小時，好來得及趕上外賣的夜宵場。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騎上山地車，和他一起上路。

越來越低的單價逼得外賣小哥一路飛奔

收入隨著新人涌入而被壓縮

今年，在路上跑的新騎手，明顯多了。據美團研究院發布的《2019年及2020年疫情期美團騎手就業報告》顯示，疫情期間僅美團平臺就新注冊有單騎手數超過33萬人。

收入隨著人群涌入而被壓縮。年初，王家齊在另一家平臺做同城快送，用不著緊趕慢趕，每天的收入也在300元以上。5月20日當天，他送出35

單鮮花，賺了1000多元。7月后，他明顯感到訂單銳減，想要維持過去的薪水，只能轉跑外賣，拉長戰線。

路上出事的騎手也越來越多，前不久他就親眼見過被撞倒的小哥。對方急著送單，在闖紅燈時被一輛路虎迎面撞上，人飛出去老遠。王家齊心里暗自發怵，但手上的訂單快超時了，他沒有停車。

逆行，橫穿馬路，闖紅燈，這是外賣騎手幾乎每天都會違反的交通規則。

12點39分，王家齊在文暉路北停車，他提上3大袋水果，轉頭朝路邊的寫字樓內一路小跑。這是他昨天頭回失了“從容”，離配送時間還有1分鐘，手里還有1單外賣沒送出手，超時是板上釘釘。

等電梯時，他提前給下家客戶發去短信，告知無法按時送達。之后，他大步上車，先是橫穿過馬路，隨后又在一條小路口闖了紅燈，才趕在5分鐘后，伴著客戶的電話質詢同時趕到。滿頭大汗跑上4樓，他在1分鐘內連說了6次不好意思，聲音大到在1樓也能聽見。

困住騎手的不是系統，

而是配送效率

中午的量不多，王家齊跑了9單，路程不超過15公里。即便如此，他還是有9次逆行，4次橫穿馬路，2次闖紅燈。

對此，他誠懇地解釋說：“我算是守規矩的，真的。”在30多邁飛馳的電動車后，不斷有外賣小哥按著電喇叭，以更快的速度超車，然后消失。而按新國標規定，電動車的車速上限是25公里/小時。

對于這次詬病最甚的系統，王家齊覺得送達時間不是關鍵，單價才是一切的根本。“每單的價格壓得越來越低，想要多賺錢，只能跑得快。”他私下里覺得，困住騎手的不是系統，而是配送效率。只要以配送效率為主的競爭模式不改變，外賣員越來越快的現狀就不會改變，“你不做，有大把人來搶著做”。

去年8月，王家齊也出過事，穿過人行橫道時，他被一輛在視野盲區的私家車撞倒，所幸車速不快，受傷不重。

自那后，他不再像過去那么拼，開始信奉“錢得有命才能花”。

派單系統會壓單、能報備，

但外賣小哥仍有所疑慮

“直行來不及了，馬上要紅燈。”方月中在心里默念，跟著隨即亮起的左轉燈先到對面的路口。左轉燈的等待時間一般都沒有很長，不到10秒就可以順著對向的綠燈順利通過十字路口，繼續直行，這樣可以省下一分鐘左右。

方月中沒聽說過這兩天刷屏的那篇關于外賣的長文，不過他確實對平臺派單的系統有所質疑。

騎最快50公里/小時的電動車

從2016年進入外賣這個行業，方月中已經把自己在杭州東新路的這片區域摸得透透的，走小路，逆行都是常事。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用新國標限速的最快25公里/小時的電動單車，跟著方月中跑單子，不一會兒就會被他遠遠甩在后面。他坦言，如果用新國標的電動車送外賣，那一定是個災難。于是，他趁著去年4月新國標規定公示之前，在3月底買了一臺最快可以開到50公里/小時的電動車。

新入行的騎手只能買新國標的車，不過他們會給車解碼調速，把速度調到42~45公里/小時左右。這樣才能在高峰期送單的時候，勉強維持平衡。

希望打包的店員能快點做

昨晚方月中的第一單，是可莎蜜兒的蛋糕。他慶幸顧客沒有點咖啡，因為咖啡出餐極慢。針對這種情況，系統會根據商家的出餐速度進行“壓單”，給騎手寬裕5~10分鐘到店取餐的時間，否則騎手“就是站在那白等，浪費時間”。

他時常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有時候他會跟負責打包的美女套個近乎，希望他們能快點做，但這樣的套路不是每次都能奏效。

拿好兩碗餛飩，這是送往附近寫字樓的一單。寫字樓只讓外賣員走貨梯，樓里的人吃飯也會一窩蜂地占用貨梯，他們只能等在電梯門口。

不是每個外賣員都能坦然接受只能走貨梯這件事情。等待途中，就有一位騎手和保安發生了爭執。

報備，為了不被扣錢

因為耽擱了些時間，方月中的下一單有些來不及。沒開導航，他熟練地在車輛的縫隙中穿梭，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一轉彎就按喇叭，不管面前有沒有車。

自從一次逆行轉彎被車撞傷了之后，他就養成了按喇叭的習慣。系統要求配送的時間從一小時縮減到28分鐘，方月中按喇叭的頻率也越來越高，車胎報廢的周期也跟著縮短，兩三個月就要去換一個防爆胎，一個胎要160塊錢。

剛剛入行時，他對系統的提示音“您有訂單即將超時”很敏感，會拼命趕去送，但如今他卻覺得盡力就好。他說系統中有一個報備選項，只要報備合理，主管就不會扣錢。他在商場里一家中餐館的門口拍照報備，然后繞到他們的后廚繼續取餐。

方月中的鞋子后跟磨了很大一塊洞，他解釋自己不是沒去買鞋子，而是買的39塊錢的鞋子又貴質量又不好，他就給退了，還是換回了自己經常買的9.9塊一雙的鞋子。跑外賣費鞋，他一個月就能穿壞兩雙。

雨下得有些大了，不過方月中沒有穿雨衣，他覺得有點悶。打開接單系統，三四個訂單接踵而至，夜幕中，他把車騎得飛快。

(新媒體責編：zfy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