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還是要自由?"這個問題不僅困擾著無數年輕人，也同樣是擺在老牌國貨面前的一道選擇題。在中國美妝行業資本并購熱潮中，大寶、小護士、美加凈等老國貨也曾紛紛"嫁入豪門"，卻有一家企業選擇了另一條路——創立于1989年、以"協和維生素E乳"聞名的老國貨蘇州協和藥業，曾婉拒了不下十位投資人的合作邀約，堅持自主發展。隨著新銳國貨品牌們借資本之力迅速崛起，這個問題變得愈發引人深思。拒絕資本的老國貨，是堅守初心還是錯失良機?

翻開中國化妝品的發展史，不少曾叱咤風云的國貨品牌在"嫁入"外資后，命運迥異。

1985年誕生的大寶，憑借"要想皮膚好，早晚用大寶"的朗朗上口廣告語和SOD蜜等明星產品，在人均化妝品年消費總額尚不足10元的九十年代，創下了年銷售額過億的亮眼成績。然而，面對外資品牌的強勢進攻，大寶最終在2008年以23億元的價格被美國強生收購。

收購后的大寶并未被徹底雪藏，銷售額確實有所提升，這些年也不時推出新品。但對于大多數消費者來說，提到大寶，腦海中浮現的依然只有那一瓶SOD蜜。

更慘的是小護士。小護士創立于1992年，在2004年被歐萊雅收購時，擁有28萬個銷售網點，在國內排名僅次于玉蘭油和大寶。然而，在歐萊雅的運作下，小護士的市場影響力不升反降，最終黯然退場。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樣被歐萊雅收購的羽西，至今仍能在線下保持一定銷量。

當然，并非所有被外資收購的國貨都是悲劇結局。有些品牌經歷了被收購后的沉淪，最終又回歸國貨陣營，重獲新生。

美加凈就是一個典型案例。這個1962年創立的老牌化妝品，巔峰時期年銷售額達3億元，占全國化妝品市場的10%。1991年進入合資企業露美莊臣后，銷售額暴跌至6000萬元。直到1994年被上海家化贖回，才重新踏上復興之路。

丁家宜和舒蕾的經歷也很相似——2011年被科蒂集團收購的丁家宜，被收購一年銷售額就銳減50%，直到2015年才重歸國貨行列;創立于1996年的舒蕾，則經歷了2007年被德國拜爾斯道夫收購，到2024年被舒美公司收購，最終回歸國貨陣營的漫長旅程。

這些案例像一面鏡子，映照出國貨品牌在資本選擇上的復雜性——引入外資或許能帶來短期的資源和擴張，但也可能付出品牌特色和市場認知的代價。

如今在美妝行業，資本注入依然能帶來明顯優勢：一是充足的資金支持，可用于研發投入、品牌建設和渠道拓展;二是國際化視野和管理經驗，有助于提升企業運營效率;三是借助資本方的全球供應鏈和分銷網絡，加速市場拓展。2020年以來，很多新興國貨美妝品牌憑借資本助力，實現了快速崛起，甚至逸仙電商在成立僅4年后就成功登陸紐交所。

在大多數老牌國貨都選擇與資本聯姻的背景下，蘇州協和藥業的"獨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作為"創二代"，鄭惠繼承了父親鄭正華的創業精神，蘇州協和藥業總經理鄭惠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爆發式的增長不是主要訴求，腳踏實地做好產品才是根本。"作為創始人鄭正華的女兒，這位"創二代"不僅繼承了父親的企業，也秉承了他踏實經營的理念。

沒有資本加持，蘇州協和只能依靠自身現金流發展。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研發新產品、優化生產設備，而非花在轟炸式營銷上。在鄭惠看來，公司目前的組織架構、研發、生產、供應鏈、渠道都很健康，核心環節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比短期爆發式增長更為重要。

靠著這種"慢工出細活"的策略，蘇州協和從最初的維生素E乳逐步擴展到B5修護系列、西敏修護系列等多個功能性產品線，在全國發展了35000多個銷售網點。雖然線上占比僅四成，但公司也在積極布局各大電商平臺，并啟動了抖音自播。

更令人驚訝的是，即便經歷了近年來的輿論風波，協和維E乳依然保持高銷量，截至2023年已達5000萬瓶。這證明，即使沒有資本加持，專注產品和渠道的傳統經營模式依然能取得一定的市場成功。

蘇州協和拒絕資本并非盲目固執，或者畏首畏尾，而是基于企業實際情況，找到的長遠發展最優解。

首先，保持獨立運營能夠確保企業決策的自主權，避免因戰略分歧導致的品牌定位模糊或資源投入不足。從小護士、丁家宜的經歷可以看出，被收購后的國貨品牌往往面臨著水土不服的策略、被吸血或被邊緣化的風險，尤其是當收購方擁有競爭性品牌時，更容易出現資源傾斜的情況。

其次，獨立發展有助于維護品牌的文化基因和核心價值。蘇州協和自創立以來一直堅持"轉化醫學"理念，將醫學研究成果轉化為大眾護膚品。這種專業導向的研發模式是品牌核心競爭力，若引入追求短期回報的資本，這一特色很可能被弱化。

再者，蘇州協和的產品策略與資本邏輯存在潛在沖突。協和維E乳售價僅十幾元，公司堅持薄利多銷，這與資本方通常追求的高利潤模式格格不入。正如鄭惠所言："我們的產品雖然價格親民，但甘油等基礎原料都是進口的，成本并不低。"在這種情況下，資本進入可能會迫使企業提價或降低品質，兩者都會損害品牌長期價值。

拒絕資本，意味著放棄了快速擴張的機會。近幾年消費品行業掀起"國貨風潮"，但因為之前的品牌爭議，協和無法進入超級直播間，錯失了流量紅利。

而且從長遠來看，拒絕資本的蘇州協和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如何在有限資源下持續創新、提升品牌影響力?畢竟在當今市場，研發投入、品牌建設和渠道拓展都需要大量資金支持。

不過市場環境的變化也為獨立品牌提供了更多發展空間。隨著國內消費升級和國貨認同感的提升，消費者對本土品牌的接受度日益增強。據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化妝品市場中，本土品牌市占率已首次超過外資品牌，這種趨勢使得堅持獨立發展的國貨品牌有了更廣闊的市場空間。

從市場反饋來看，雖然相比那些獲得資本加持的品牌，蘇州協和藥業的成長速度可能略顯緩慢，但其發展質量和品牌健康度保持了較高水平。這種"穩健發展"的模式可能更適合一個擁有30余年歷史的老牌企業，避免了因盲目擴張導致的風險。

回到最初的問題：拒絕資本的老國貨后悔了嗎?從鄭惠的態度來看，她并不后悔這一選擇。她明白資金杠桿的作用，但更重視企業的長期健康發展。

正如商場沒有永遠的贏家，也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成功公式。每個企業都應該根據自身特點，找到最適合的發展道路。對于像蘇州協和這樣的老牌國貨而言，已有的品牌認知和渠道積累是寶貴財富，如何基于這些優勢實現持續創新，或許比追求規模擴張更為重要。

對蘇州協和藥業而言，拒絕資本不是目的，而是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的一種手段。至于這種選擇是否明智，時間會給出答案。

(新媒體責編：wa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