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jié),我隨江蘇作家采風團來到了波濤翻滾的長江岸邊,江風不時撩撥我們的臉龐,水波緩緩拍打腳下的土地。遙望常泰長江大橋高聳入云的塔柱雄姿,近觀建設者們全神貫注的忙碌身影,而后我們步履咚咚,走進施工現(xiàn)場,感受熱烈非凡的氛圍,著實是眼里溢滿敬仰,心中起伏激蕩。
哪里有河流和小溪,哪里就有橋,我們的父輩們修建它們,然后讓我們后輩人從不能通過的地方通過,而我們踩在他們肩膀上的路四通八達。恐怕每一個人的記憶深處,都珍藏著年少時走過的第一座橋。
可能是一種怪癖吧,每到一處,我總喜歡收集一些有關橋的資料。如美國密執(zhí)安州麥基諾海峽大吊橋、法國多姆省的法得橋、加拿大圣洛朗河上的魁北克懸臂大橋、葡萄牙的薩拉薩爾橋、我國的趙州橋、洛陽橋、盧溝橋、寶帶橋……還有家鄉(xiāng)為我從小走慣了的最不起眼的獨木橋、磚拱橋和石板橋。
當年在長江上建一座橋,堪稱一項大工程。而如今,建橋技術有了飛速進步。眼下,長江不僅江面上有了一座座跨江大橋,河床下也建成了好幾條過江隧道。蘇南、蘇北,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以前,長江南北的人們過一次江,要下好大決心,費不少周折。如今,開上私家車,一腳油門就過江了。橋啊,你一端連著往昔的貧困,一端連著今日的繁榮,堅實的橋墩就是我們這個民族不屈的個性。
在江蘇境內有條非常大的河流,就是天塹長江,雖然滋養(yǎng)了我國億萬黎民,但是對沿途也造成了交通的阻礙。為了能使長江兩地的溝通更加順暢,江蘇決定新建一座長38公里的大橋,這條大橋就是常泰長江大橋。相對于未來江蘇的幾十座待建過江通道來說,常泰長江大橋獨具特色。常泰長江大橋是長江經濟帶綜合立體交通走廊的重要項目,連通江蘇省常州市和泰州市,為目前在建世界最大跨度公鐵兩用斜拉橋,也是國內首座高速公路、普通公路、高速鐵路“三位一體”的跨江大橋。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連日來,持續(xù)高溫。驕陽似火,熱浪洶涌,空氣中彌漫著燃燒的氣息。盛夏時節(jié)正是建設施工的黃金時期,這里的建設者們冒著酷暑,奮戰(zhàn)一線,戰(zhàn)高溫、保生產。
長江江面如蒸籠般悶熱。從高空俯瞰長江,一個個墩基礎拔地而起,其中5號和6號墩兩個巨大的沉井基礎穩(wěn)穩(wěn)矗立在江中,上面是正在“長個兒”的世界最高斜拉橋常泰長江大橋的主塔。常泰長江大橋的建設者們不懼“烤驗”,戰(zhàn)疫情、保安全,鉚足了勁加速推進這座世界級橋梁工程建設。
登上常泰長江大橋位于長江北岸的5號墩鐵路橋面上,現(xiàn)場有不少工人在對鋼箱梁進行焊接,焊花四溢,熱浪撲面而來。雖然作業(yè)地點位于長江江面上方四十多米處,但江面上一點風都沒有,施工地點十分悶熱。中鐵寶橋常泰長江大橋項目部班組長周威卻對這個作業(yè)環(huán)境十分滿意,他說,越是無風,越是焊接作業(yè)的好時候。“風對我們來說最大的危害就是影響焊接質量。焊接作業(yè)的好壞,涉及到的因素包括溫度、濕度,還有風力。如果說有風的話焊接質量就不能保證。所以如果有風的話我們就要用防風罩把焊接作業(yè)地點圍起來。”
我扶著燙手的鋼護欄,來到大橋施工平臺。一位工人戴著已經潤濕的烏黑手套,將一組細鐵絲穿過幾根鋼筋,再用老虎鉗收口擰緊,汗水從鼻尖額頭下巴等處滴落,一身衣服早已濕透。
“到了正午,橋上鋼板溫度高達50℃,”這位工人說,剛開始時,還不適應江面潮濕悶熱的環(huán)境,隨著手上的繭厚了,臉上的膚色黝黑了,汗?jié)n沾在衣服上干不了時,就不怕太陽曬了。
他們每一天都在用心做好安全生產的“守護者”。針對持續(xù)的高溫天氣,在大橋高空作業(yè)的一線建設者,項目部調整了作業(yè)時間,采取“抓兩頭、避中間“的施工措施,避開中午高溫時段,實行兩班倒作業(yè),并向工人們發(fā)放防暑降溫物品,防止因為氣溫過高戰(zhàn)陽光暴曬出現(xiàn)中暑或其它意外事故。
常泰長江大橋不僅體量大、跨度長,而且在新結構、新材料、新設備、新工藝等方面,將實現(xiàn)“四個世界首創(chuàng)”:首創(chuàng)溫度自適應塔梁縱向約束體系(TARS);首創(chuàng)臺階型減沖刷、減自重沉井基礎;首創(chuàng)“鋼箱-核心混凝土”組合索塔錨固結構;首創(chuàng)“鋼-混”混合結構空間鉆石型橋塔。
連接常州和泰州!常泰長江大橋,離不開這群追夢人的雙手!知難不畏難,吃苦不怕苦。感謝他們在長江上的堅守,讓天塹屢屢變通途!
浩瀚的江水之上,一條綠色、智慧、通途的“長龍”將又一次橫跨南北!
三十年前,我還是個涉世不深,從沒見過大世面的鄉(xiāng)下年輕人。不要說楓橋、寶帶橋、斷橋、蘇堤六橋未聽到過,就連上海的外白渡橋,也是從一本什么書的封面上偶爾看到的。那時,我只知道在沒有公路之前,鄉(xiāng)間的一些河道上,常將老樹棵放倒擱在上面作橋。家鄉(xiāng)的河流縱橫交錯,稍微大點的河上,則用石板建橋,又多是一孔的,也有兩孔甚至三孔的。為防行人和畜類雨天滑入河中,便在石橋上鋪一層碎石或河沙。這種橋和正規(guī)大橋相比,雖然相形見絀,相去太遠,但卻經得起暴雨淋,耐得住驕陽曬。尤其在長途跋涉之后來到橋邊小憩,那些無畏地弓起赤裸脊梁的樹棵,那些坦然地敞開堅實胸脯的青灰石板,那些嚴肅地挨擠在一處堅守崗位的石子和細沙,朝朝暮暮托起過滾滾車輪,日日夜夜迎來過踏踏馬蹄,時時刻刻接待過匆匆腳步,往往會油然喚起我一片敬意,無窮遐思。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橋對船的引導和規(guī)范;路上不遇橋上遇,是在合適的地方遇上了合適的人。我更喜歡賦予水鄉(xiāng)文化全新的內涵。橋守著村莊,卻守不住河流。河流絮絮叨叨,拖兒帶女遠走他鄉(xiāng)。只有橋,默默無語,守住村莊,一年又一年。村莊老了,橋更老了。它們像一對不離不棄的老夫老妻。日復一日地相守,卻早已沒有語言——或者根本就不需要語言。
你看,故鄉(xiāng)的橋,它們既無鋼鐵的骨架,又無水泥的柱腳;既比不上大理石的光潔,又不如漢白玉的晶瑩。它們天生的一副硬骨頭,處處表現(xiàn)出安分守己的耐勞相。真是材不出眾,貌不驚人,平凡得近乎卑微,土得無法再土了。可是一經人們匠心獨運,巧手安排,一旦在湍急的河的兩岸找到自己的位置,從此便置身于橋的行列,為人類掙斷河的鎖鏈、構通理想彼岸的路途,自覺地忍辱負重,表現(xiàn)出偉大的獻身精神和非凡的英雄氣概。溶平凡和偉大于一體,這正是橋的最本質的特征,也是它最能打動人們心靈的品格。我之愛橋其因蓋源于此。一座橋,單純樸素的存在,這是每一座橋的終極意義。有些橋,卻在歷史的演變過程中,失去了單純和樸素。它們被賦予沉重的記憶或深遠的寓意。就像我們從純真的童年,成長為一個復雜的人,身上刻下了一刀又一刀歲月的傷痕。
但我對橋的歷史委實知道得太少了,這正是我每每深感內疚之處。人類社會究竟何時開始出現(xiàn)橋一類建筑,迄今尚未有確鑿的定論。據(jù)說最原始的橋只是放些石蹬在水里形成一條線,人躡步而行其上,古時稱作“汀步”,這大概便是橋的遠祖吧。但其實這不能算橋,正如人類的祖先猿猴不能算人是一樣的道理。真正具有橋的形體而又有文字記載的橋,看來最早的要算土耳其土麥拿單孔石板橋了。它約建于公元前八百五十年。至于最早的拱形石橋的出現(xiàn),則要算我國的趙州橋。它建于公元七世紀初,為隋朝李春所造。在當時的技術設備條件下,能有這樣水平的建筑確實是難能可貴的。它不只聞名國中,而且馳名世界。經一千多年風雨侵襲而依然完好無損,上能通車,下能過船,至今仍具有很大實用價值,真可算橋梁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跡。每次走過那些淹沒在歲月厚重的塵埃里的橋,我都豎起耳朵傾聽。橋的輕聲細語,訴說著一個又一個故事呢。關于流水的,關于光陰的,關于命運的,一串又一串的故事,從橋的訴說中復活。
在鄉(xiāng)村,那小橋,清新雅致。幾塊木板,幾根長樹,幾條長石,肩并肩,腳靠腳,悠然怡然地支在小溪小溝上,沒落萋萋芳草間,平實,淡然,安寧,猶如那鄉(xiāng)村的人,那山野的花。春去秋來,喜與不喜,愛與不愛,在那里,它都無悲、無樂,無寂、無憂,平和純凈,就如一抹淺淡的筆墨,寫意山水。
在城市的樓林里,矗立的是千嬌百媚的立交橋。有的像無數(shù)飄動的彩帶,縱橫交錯,層次分明地飄著,卷著。樓林立于其中,若白云托在空中,飄浮,飄渺如海市;有的像疏密有致的河流,九曲九轉之后流向遠方。使城中的路都迤邐成了河,蜿蜒成了溪,樓漾其間,煙波浩淼,光霞淡淡。有的像紫燕銜著春草,輕快地飛行在城市間。更多的像漣漪,打幾個結,轉幾個圈,又輕柔地,向遠方飄散。這立交,儼然是城市的靈魂。她,讓呆板輕靈,讓雜亂有序,讓粗獷細膩,讓庸丑靈美。她,給城市注入輕盈,點亮生機,整個城市,因她,鮮活起來,靈性起來。她,用柔和的線條,強健城市的肌肉,使城市充實、健壯、舒展,也更具動感、質感和美感。
人類和橋的關系要比一般人的想象密切得多。幾乎可以這樣說:沒有橋的發(fā)展,便沒有人類的文明。橋成了衡量人類文明程度的尺度之一,倘沒有橋,人類將會遇到多大的不便啊!我們的古人就很懂這一點,不只寫下了大量描寫橋、贊美橋、敘述有關橋的軼事和詩詞,而且借助自己的想象,叫喜鵲每年七月初七上天,在茫茫的銀河上搭成鵲橋,讓牛郎織女這對情人相會。這樣美麗的傳說,實在要有十分的才氣外加對橋的作用獨具慧眼,了然在胸,才能編得出。曹丕詩曰:“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有了鵲橋,他們便能一年一度相會。喜鵲的功德也就成了人們的千古美談。可見千百年來,人們已經把橋充分理想化、人格化了。
橋不僅是溝通彼岸的簡便工具,其概念已遠遠超出了人們原先狹窄的認識范圍:人類自從發(fā)明了文字,就有了關于人類從幼年走向成年的這一整段漫長歷史的活動記錄,浩瀚的書海也便成了溝通古今思想的橋梁,這不就是書橋嗎?普羅米修斯竊火給人間,哪里有火,哪里便有人類的足跡,這火種也便綿綿不絕,在地球上燃燒了幾千年。火成了鍛鑄人類思維和智慧的原動力。而且人類還要借助火、通過火向更高的智慧階段發(fā)展,這不就是火橋嗎?人類一代一代綿綿不斷地繁衍下來,不同民族人體的固有特征都是通過遺傳基因呈幾何級數(shù)遞減的原則保持下來,這里的基因不就是橋嗎?橋讓我們的腳步踏向對岸,而它讓我們的追憶,抵達更遠的彼岸。眼睛所不能到達的,讓橋來完成。我們就這樣被一座又一座橋,將追憶的腳步渡過彼岸。有橋便有路,有路就有人類的進步和燦爛的明天。
隨著科學的發(fā)展、技術的發(fā)達、時代的進步,橋的職能和形體都在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從原始的簡單的交通工具的出現(xiàn)到最現(xiàn)代化的立交橋、地鐵、火箭、飛船、衛(wèi)星的應用,無不是橋的延伸和發(fā)展!
在這大千世界里,不只有物質的橋,更有精神的橋。我們既能看到像長江大橋那樣有形的“一橋飛架”,也能看到許許多多無形的“長橋臥波”。
如果把矛盾、困難、分歧、問題、工作……等都當作河的話,那么我們處處都能看到為解決住房困難搭起的房橋;為排解糾紛搭起的友誼橋;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問題搭起的鴛鴦橋;為把一封遠渡重洋的書信千方百計送到其親人手里的魚雁橋;為把陽光和希望送進病房的醫(yī)橋;為促進國際友好交往的國際橋……還有文明禮貌的春風催開萬千文明花,結出億萬風格果的風橋;人民教師嘔心瀝血育英才的人橋;把人性的溫暖、時代的良知送進人們心坎的心靈橋……
路的盡頭一定是橋。有時便想,發(fā)明橋的人真是不簡單,把天塹變?yōu)橥ㄍ尽⒆優(yōu)轱L景。便無端地想到人生,先輩是橋,父母是橋,老師是橋……許許多多的人在做著橋的事業(yè)。我們過著橋,也鋪著橋,與橋有著太多的關聯(lián)。路遠、路險,橋就多。鋪好了橋,自己方便,也與人方便。一路走來,猛一回首,才發(fā)現(xiàn)連接現(xiàn)在和過去的,最醒目、最令人追憶的還是橋。我不禁問自己,我是一座什么樣的橋,架了多少橋,能留一座什么樣的橋給后人?我有些惘然。
如果把大橋橋墩比作一根根“大長腿”,那常泰長江大橋正在進行的橋墩基礎施工,就像一個個“大腳板”,腳底深深“鉆進”地下幾十米甚至上百米,將大橋牢牢地與地面固定在一起。
十年磨一劍,利刃開新篇。常泰長江大橋建成也將刷新" 六個世界之最",即最大規(guī)模多功能荷載非對稱布置橋梁;最大跨度斜拉橋(1176 米);最大連續(xù)長度鋼桁梁(4266 米);最大尺度碳纖維復合材料拉索(560 米);最大跨度公鐵兩用鋼桁拱橋(388 米);最高強度橋用平行鋼絲斜拉索(上游側2100MPa,下游側2000MPa)。
從泰興到常州,目前開車需要40分鐘,常泰長江大橋通車后僅僅只需要7分鐘,更不要說大橋上的城際鐵路和普通公路會給兩岸交通帶來更多便利。交通發(fā)展,對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推動作用不言而喻。
有了小橋,路不再斷,有了大橋,家不再遠。走過小橋,頓悟腳下詩和遠方,跨過大橋,飽覽江上煙波蒼茫。
這橋,隔斷了苦澀,連起了甜美;這橋,送走了困頓,迎來了富裕;這橋,送出了家鄉(xiāng)的笑意融融,迎來了各地的財富滔滔;這橋,以自身的風采裝點著世界,亮麗著風景。
我站在常泰長江大橋上,眺望江面。各類船只熙來攘往,汽笛聲聲,仿佛在歡迎大橋這位新朋友的到來。歡騰的長江,像一條閃亮緞子由西向東跳動,在陽光的輝映下,浮光耀眼,氣象萬千。一聲聲汽笛,與長江的濤聲匯成一首動人心弦的樂曲。
夕陽西下,我們緩緩離開了工地,金燦燦的余輝映襯著這群大橋建設者的身影,那汗滴、水珠、焊花卻久久在我們眼前浮現(xiàn)。
在所有的橋中,最使我感動的要算人橋和心靈橋了。只有我們每個人心中的親情之橋,才永遠在我們彼此心間,長駐久存,永不衰朽,熠熠閃光……啊,這樣的人橋、心靈橋正是我們時代的特色、社會的驕傲、民族的脊梁!這些橋架在時代的橋墩上,負重致遠,托起時代的列車疾奔飛馳……(徐州日報豐縣記者站 朱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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